引
一句话简介
这本书大量借用了科学哲学的研究成果,但它并不是一本科学哲学方面的论著,对科学的内部理论结构无所发明。作者关心的是哲学的命运,或者,思想的命运。
本书谈论的是科学怎样改变我们对世界的认识:科学在哪些方面促进了我们对世界的了解和理解,在哪些方面又给我们带来了新的困惑,为我们理解这个世界带来困难。
大地和天界的区别被取消了,几何化的空间代替了各有特色的位置,在这个无限的、无特质的空间中,静止和运动不再具有性质的区别,各种事物的本体论差异也消弭了,物质由微粒组成,微粒转而成为夸克和弦,成为只能由数学来把握的东西。实验取代了经验,量的世界取代了质的世界,“一个存在的世界取代了一个生成与变化的世界”。“所有基于价值、完满、和谐、意义和目的的想法”都是些主观的东西,“都要从科学思想中消失”。剩下一个祛魅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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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理性与哲学
从初民的感应认知到希腊的哲学发展
本书涉及的很多论题,如理性的界说、哲学的性质、科学的性质,对照初民的感应认知方式来看,容易看得比较清楚。然后讲到理性态度的兴起。
哲学是坐落在理性态度之中的。在爱智慧有智慧的意义上,各个经历了轴心时代的民族都有哲学。但在哲学—科学的意义上,哲学主要是希腊的事业。所以,探讨科学的性质,不能不从希腊说起。
历史中哪些东西是重要的,没有一成不变的标准。如果希特勒1925年被汽车撞死了,谁也不会去研究他小时候的家庭环境和他的中学成绩。像所有历史一样,科学的历史也不是按照某个预先制定好的计划发展的。“伟大的艺术作品可能会改变美学标准,伟大的科学成就可能会改变科学的标准。有关标准的历史是标准与成就之间批评的相互作用的历史。”希腊精神的种种细微之处都很重要,这的确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事后西方传统的重要地位。希腊是西方科学精神的源头,而西方的科学精神今天又统治了世界。结果重大,源头上的细小差别也变得重大了。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言必称希腊。
从今天的眼光看,希腊不是单属于西方的,希腊是属于全世界的。
②从希腊天学到哥白尼革命
近代科学主要是从哲学的一个分支即自然哲学分离出来的
本书在谈到哲学的时候,比较侧重自然哲学这一分支。不过,也许无论从什么角度着眼,若要对哲学有比较清楚的了解,都不能不高度重视自然哲学。正是自然哲学使希腊人开拓了哲学这个精神领域。在亚里士多德的知识体系里,自然哲学或曰物理学与形而上学有最紧密的关系。
在哲学的诸分支中,自然哲学最突出地具有理论形态,其结论格外倚重论证。相比而言,我们主要不是通过论证建立道德信念或宗教信仰的。舍自然哲学,反思性认知不大会往系统理论的方向发展。中国思想传统可看作一个实例。甚至physika和metaphysika这两个名称也提示出自然哲学在形而上学中的枢纽位置,虽然metaphysika这个名称并不出自亚里士多德本人。用形而上学来翻译metaphysika可算是得当了,但metaphysika与physika的字面联系还是失去了。
自然哲学在希腊思想中的独特地位,还可以从如下事实看到,当伊斯兰世界大量翻译希腊著作的时候,自然哲学著作成为首选。当基督教世界从伊斯兰世界引回希腊经典的时候,自然哲学著作又成为首选。这些事实可以从很多方面来解释,但它们强烈提示自然哲学在哲学整体中的突出地位。
希腊的自然哲学在亚里士多德那里集其大成,亚里士多德之后,希腊出现了一些有强烈实证倾向的研究。从近代科学的视点回溯,欧几里得、阿基米德、希帕恰斯是进步的起点。在多数哲学史著作中,欧几里得、希波克拉底、阿基米德、希帕恰斯这些名字或者不被提及,或者一笔带过,可是在科学史著作中他们占有突出的位置。他们的工作可以写进初等教材,而只有在思想性较强的高等教材中才会谈论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。
③近代科学的兴起
现代物理学离开可感可经验的世界已经很遥远了
在作者的描述里,我们能隐约看到近代科学和哲学—科学的一些主要差异:实验vs. 经验,数学性vs. 自然理解,假说vs. “形而上学原理”,团体工作与积累vs. 由一个个哲学家提供的思辨体系。作者并没有对科学史没有做过第一手的研究,本书中所述的科学史内容,都是从专家的著作中改述的。一般说来,哲学探索本来就是反思性质的,而不是对事实的原初确认。而基本概念,概念的历史,概念的演变才是我们所关心的。
无论你说古代哲学是科学还不是科学,怎么说都有别扭之处,因为这里总牵扯到你是从哪个时代的意义上使用这些语词。在本书的进程中,一路上会不间断地遇到类似的困难,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和牛顿的物理学,它们是同一门物理学的两个阶段还是两门物理学,抑或亚里士多德的physika根本不是近代意义上的物理学?空间、力、运动、原因、原理、为什么、知识、理解等等,这些基本语汇本身都经历了根本的意义转变。
④经验与实验
近代科学多半是以牛顿力学为范本
近代科学多半是以牛顿力学为范本的。近代科学学科繁多,演变复杂。且不说社会人文和科学学科,诸如语言学、心理学、社会学、政治学、人类学,单说自然科学,就包括天文学、物理学、化学、地质学、生物学等等。单就物理学论,又有从牛顿物理学到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的演变。
各门科学各有特点,同一学科的不同阶段也各有特点。虽然作者说到了近代科学的数学化,但生物学中的演化理论至今仍主要是定性的。我会说到实验取代经验,经济学没有多少实验可言,但大量应用数学。
⑤科学概念
探讨日常概念和科学概念的关系
我们知道,有些科学术语是从日常语汇中借用来的,比如力、光、能量、运动,但是它们却被赋予不同的意义。
本来,光是可见的,或者使物体可见,但后来在物理学中有不可见光这样一个概念,和我们平常所讲的光差不多是相反的。
本来,杯子放在桌上,静止着,但现在也可以说是它在做匀速直线运动。本来,运动是运动,静止才是处于某种状态,语法书因此区分过程词和状态词,现在大家都习惯了运动状态这样的说法,不觉得这样的说法别扭了。这些新的意义是怎么来的?有些术语是科学自己创造出来的,比如质点、虚数等等,这些概念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没有的,那么它们是怎么被赋予意义的?科学概念和日常概念或曰自然概念是什么关系?
⑥数学化
数这个概念的演变以及近代科学数学化
数的观念或其变体和各种理论形态都有密切的联系关键的一节是“为什么是数学”,数学的最大特点在于进行长程推论而不失真,因此,科学可以借数学语言通达感官远远不及的世界而仍保持真实。
但反过来,数学对理解充满感性的日常世界只有很少的、间接的帮助。
⑦自然哲学与实证科学
从更宏观的视野来概观相关问题
了解科学革命时期所谓的形而上学—物理学之争对本书有着根本意义。
简单说,自然哲学的目的是对众所周知的事情提供解释,理解基本事物—现象的所以然。它主要通过对自然概念的梳理来理解自然现象,而近代意义上的物理学则建构技术性概念来说明自然现象。例如,亚里士多德在谈论运动的时候,谈的都是我们每天都见到的各种运动形式,他的工作方法主要是审慎考察我们用来谈论运动的种种概念,例如时间、空间、运动、变化、增加、减少等等,而牛顿在他的《原理》中则一上来先给物质、运动、力等等基本概念下定义,这些定义与我们通常对这些概念的理解相去甚远。
自然哲学以形而上学为原理,而物理学则最终要抛弃形而上学。要读懂自然哲学著作,需要有良好的思考训练,但无需任何特殊学科的技术准备和专门的数学训练。
自然哲学并列有不同的体系,每一个体系更多地展现某个哲学家首创的总体解释,而不在于为这一学科的知识积累做出贡献。
形而上学家抨击物理学,主要是因为物理学不具形而上学基础,因此不能提供具有必然性的理解。科学的一个目标是掌握自然规律,但黑格尔断言,自然律的必然性本身应被视作偶然的东西。
从这一根本区分出发,文中提出,在争论物理学对象是否实在之前和之时,我们须问:物理学的实在性为何需要证明?这种需要分成两个层次,一是物理学内部的对象和假说是否实在,这要由物理学的发展去解决。二是物理学对象相对于日常对象是否实在。日常实在对象提供了实在概念的原型,但并不提供实在概念的定义,不能因为物理学对象不似日常对象而否定其实在性。然而,由于物理学对象只能由数学通达,所以,“实在”概念在物理学中已经发生了变化。
⑧通过反思求取理解
哲学思辨无法提供普适理论
作为对自然界的整体理论解释,实证科学已经取代了哲学思辨。
哲学具有概念考察的性质,而概念考察受到特定语言的约束。亚里士多德的四因说是不是关于原因的普适学说?只说一点:亚里士多德谈论的不是“原因”,而是aitia。在他的四因中,形式因和质料因我们今天根本不叫作原因。亚里士多德还常使用arxe,我们有时也译作原因,但有时则译作原理,那么,亚里士多德究竟是在追索原因还是在追索原理?抑或追索原因就是追索原理?也许有谁愿说,他追索的不是原因、cause、Ursache、causa、aitia、arxe,而是所有这些词之上或之下的普遍的原因概念或客观的原因。
当我们说“所有这些词之上或之下的普遍的原因概念”,我们中国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这个概念叫作“原因”了,似乎我们即使想谈论普遍的东西,也总是从一种特殊的语言开始的,从我们的母语开始。这个论证当然是不充分的,否则也用不着本书的长篇大论了。
在二十世纪通过哲学上的和一般人文学科上的所谓语言转向之后,对哲学—科学本质的思考不可避免和我们对语言本质的思考联系在一起。我们的问题不能还原为单纯的语言哲学问题,但对当代语言哲学多一点儿了解,对思考这些问题是有好处的。
今天的哲学不再可能以建立普适理论为鹄的,哲学的任务是回到它的出发点,以理性态度从事经验反思和概念考察,以期克服常识的片断零星,在一定程度上获得更为连贯一致的理解。
当代著名哲学家,讲解风格深入浅出。主要学术成就有:专著包括《海德格尔哲学概论》、《语言哲学》、《无法还原的像》、《哲学科学常识》、《思远道》、《泠风集》、《从感觉开始》等,译著有《哲学研究》、《存在与时间》、《哲学中的语言学》等。
另外有43篇论文发表在《读书》、《现代哲学》、《学术月刊》、《世界哲学》、《天涯》、《开放时代》、《同济大学学学报》、《华东师范大学学报》、《云南大学学报》等刊物上。
自2002年起承担了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本科生的“语言哲学”,全校本科生公选课“现代西方哲学思潮”,哲学系研究生“心智哲学”、“欧洲大陆哲学”、“英美分析哲学”等基础性和研究性课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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